段媽媽的手術時間安排在上午，江晗聯系了呂斯，得知他準備在下午手術結束後前往探視，想了想，就自己先去了醫院。

江晗到的時候，段媽媽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，開始了手術。

段則淮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，不過手術室外邊不止他一個人，還有段則淮的外婆、舅舅和舅媽在。

先看到江晗的是段則淮的舅舅，段則淮舅舅在面館見到過江晗，雖然只見過一面，但介於江晗的長相不是那麽容易讓人忘記，以及她老城區大龍哥幹妹妹的身份，段則淮舅舅一見到她就認了出來，站起身來，說：“誒？這不是則淮同學嗎？”

段則淮聞言轉過頭來，看到江晗，眸色一亮，立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，上前兩步，“你來了啊！今天沒去學校？”

“嗯，”江晗答，她將手中買來的果籃遞給段則淮，“我過來看看。”又掃了一眼段則淮外婆和舅舅一家，見他們正目光疑惑地在她跟段則淮之間打轉，便知道她一個女生前來引得他們猜疑了，又說：“我爸爸讓我和小呂叔過來探望一下，我先過來了，小呂叔下午過來。”

頓了頓，她又解釋，“小呂叔就是我爸爸的秘書。”

段則淮外婆與舅舅一家似乎更疑惑了，段則淮就接口像他們介紹道：“這是我同學江晗，她爸爸就是自主我們家的江氏集團總裁。”

周圍的一家人一楞，隨即，段則淮外婆就快步上前，握住了江晗的雙手，一個勁兒地道謝，“謝謝你們，謝謝，真的謝謝，要不是你們江家，我們日子都不知道怎麽過嘍！”眼角還閃著淚光。

不僅僅是段外婆，段則淮舅舅也上前來道謝，還對段則淮道：“你得好好謝謝人家。”

江晗一時因這一家人的熱情有些無措，忙說：“沒關系這沒什麽。”頓了下，又說，“我爸爸也是看中了段則淮的潛力，想給江氏集團找個形象代言人來讓公益活動更有效果而已，都是互利共贏的，不必這麽客氣。”

只是這話並不能阻止他們一個勁兒地道謝，段則淮外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串一串往下掉，江晗也不知道怎麽寬慰，便轉移了話題，問：“手術怎麽樣了？進去多久了？”

段則淮外婆這才止住了哭，答：“進去了半個多小時，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，醫生說腎移植手術少說也要三個多小時，出來還早呢。”

段則淮舅舅又對段則淮外婆說：“不用擔心，肯定會順利的，這個醫生非常好的，國際上都很有名氣，而且醫生也說了，術前檢查的情況都還不錯，問題不大的。”

段則淮也跟著安慰，“對啊外婆，你不用擔心，我媽肯定能平平安安出來。”

他扶著段外婆在椅子上坐了下來，又對江晗說：“你先坐會兒。”

江晗便也坐了下來，段則淮就順勢坐在了她身邊。

雖然聽到段則淮在寬慰著段外婆，但江晗知道，段則淮自己也不是那麽有把握的，坐下來後一改往日的模樣，沈默著沒說話。

江晗便道：“你不要太擔心，你媽媽肯定能平平安安出來。”

段則淮點了下頭，輕輕“嗯”了聲，片刻後，大約是覺得自己冷落了江晗了，又側過頭來說，“我就是有點心裏沒底，生怕個萬一。”

做手術確實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，更何況還是腎移植這樣的大型手術，江晗很能理解段則淮的這種的擔心，她望著段則淮因連日的陪房略有點憔悴的面容，有些心疼，將手覆到了他手背上，緊緊握住，輕聲道：“我陪你。”

段則淮面色動容，身體前傾，似乎想抱她，江晗餘光瞥見一旁的段則淮舅舅一家，心底一慌，身子往後仰了仰，避開了段則淮，連帶著握著他的手也收了回來。

剛才一時間都忘記了周圍還有人在，幸好他們的註意力並沒放在段則淮和江晗兩人身上，並未看到他們兩個的互動。

在段則淮家人面前做親密的動作，江晗怎麽都做不出來，臉頰微微發紅，再看段則淮略有些委屈巴巴的神色，驀地又內疚，一時間，內心掙紮交戰……

好在段則淮也並未過多的動作，又坐直了身子，道：“你能來陪我，對我來說意義很大，謝謝。”

在手術室門口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異常漫長，但江晗也沒有不耐煩，只是靜靜地坐著，沒說話，也沒有別的動作。

倒是段則淮見她沈默，同她聊了幾句，問起學校的情況，同學們還好嗎，學習緊不緊張。

江晗一一作答。

段則淮又側頭對段外婆說：“外婆，江晗也很厲害的，兩次拒絕了B大的保送，現在申請上了美國的M大。”

“要出國留學啊？真厲害啊！”段外婆誇讚道，“M大是比B大還好？真棒！”

她頓了下，又有些難為情地對江晗道：“我知道國外的好大學有很多，有的比B大還要好，那個……我們家則淮學習一直都是很好的，以後，能不能也支持他出國啊？”

江晗一楞，瞥向段則淮，便見到他目光凝了凝，又聽到他立即開口道：“外婆，說著個幹嘛，我要出國也得到本科畢業了，到時候再說唄，還早呢。”

聽他的意思，好像他還沒跟家裏人講過要停了資助的樣子，江晗也就不多話了。

段則淮外婆忙“哦哦”地點頭，又歉意地看向江晗，“不好意思啊，我這老婆子沒見過世面，就是覺得我外孫那麽聰明學習那麽好，被他爸給拖累成這樣，太可惜了。”

段則淮看時間快到了飯點，道：“外婆，舅舅舅媽，你們先去吃午餐，這裏我在就行了。”

段外婆擺手道：“沒事沒事，我不餓，再等等，沒準快出來了。”

段則淮道：“外婆，身體要緊，您得註意點兒，先去吃飯，沒事，出來了也有我在呢。”

在段則淮的一再勸說下，段外婆和段則淮舅舅舅媽三人便下樓先去吃飯，原本他們還想拉上江晗一起，江晗一再推辭，段則淮也替她道：“你們先去，幫我們兩個帶點外賣上來就行，江晗跟著你們一起反而不自在。”

於是，手術室門口就只剩下了段則淮和江晗兩人。

段則淮道：“我外婆也是希望我好，你不要介意。”

江晗不甚在意地搖搖頭，“沒事，這有什麽好介意的。”頓了頓，又說，“我聽我爸說你拒絕了繼續資助？”

“嗯，我就是覺得今後我不需要資助也可以正常生活，我可以自己賺錢。只不過我還沒跟我家裏人說，打算等我媽媽手術結束、身體恢覆一點後，再說清楚。”

江晗還是不太建議，只是聽到段則淮外婆剛才說的這番話，她忽然就能理解了段則淮的自尊心，誰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家人在女朋友面前說著要資助的話。

再想到現如今段則淮的賺錢能力，好像也確實不需要太過擔心，唯一不好的，就是他到了大學後，要兼顧學習和家庭經濟狀況，會很辛苦。

但既然段則淮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，江晗也尊重他，相信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，便打消了要勸說他的念頭。

手術室門口已經沒有了段則淮的家人，段則淮便手一伸攬住了江晗的腰，把她抱到了懷裏，“謝謝你能來。”

江晗猶豫了一下，也伸出了手，環住他的腰，頭窩在他肩膀，聽著他沈穩的心跳，一起等待著手術結果。

手術很成功，歷經了三個半小時，段媽媽從手術室中被推了出來。

下午三點多，呂斯帶著禮品來到醫院探望，留了半個多小時，回去的時候，把江晗也帶了回去。

在把江晗送回江家的途中，呂斯忽然說：“晗晗啊，你是不是在跟段則淮在談戀愛？”

坐在副駕駛上的江晗大驚失色，猛地轉過頭去看向呂斯，瞪大了眼睛，不過在這時候她也沒有傻兮兮地說一句“你怎麽知道”，而是道：“什麽亂七八糟的！”

她這麽個反應，呂斯竟也不確定了，輕輕瞥了她一眼，“沒有嗎？我看錯了？臨走的時候他好像還在跟你說悄悄話呢，眼神都戀戀不舍的，關系不一般啊，你又上午就過來了，陪著他一起等手術結束。”他說著，眨了眨眼睛，“我應該沒看錯？放心我不會告訴江總的，你給我個準話，到底談沒談？”

還不待江晗回答，呂斯又說：“你要是現在說沒談，等以後被我知道你們真的在談，我可就要告訴江總說你高考都還沒考的時候就已經在早戀了。”

江晗：“……”她發現江正濤身邊的員工，簡直一個比一個八卦，趙家成是，沒想到江正濤秘書呂斯也是。

呂斯年紀還不算小了，快到三十五，孩子都已經上小學了。

江晗斜睨了他一眼，“你是真的八卦。”

“所以被我猜對了是不是？”

江晗默認。

呂斯哈哈大笑起來，笑完了又說：“放心我不告訴江總，而且你們一個已經保送B大一個申請上了M大，談個戀愛也沒啥，話說，我還挺喜歡段則淮這孩子的，這孩子挺不容易，家裏條件那麽差卻還能樂觀積極向上，真的不錯。”

呂斯打開了話匣子，一路上一直在說著段則淮如何如何好，江晗也沒出聲打斷，只是靜靜地聽著。

“當時江總查段國華的時候，我就打聽到了好多關於他的事情，這孩子真的厲害，他爸染上賭癮那會兒家裏條件越來越差，總是時不時就有人上門討債，他跟著打過不少架，沒想到就算是這樣，絲毫都不影響學習的，依舊學校裏無可撼動的第一個，從初中開始就是，你說厲不厲害？”

“江總本來對段國華很生氣的，結果知道了段則淮的事情後，還挺看好他，和我誇了好幾次呢，前段時間他聯系我們說不需要再資助了，不過有什麽事情要他做的，只管吩咐就行，我就更佩服這孩子了，晗晗你眼光很好啊！”

聽著呂斯說這些事情，江晗的心情也挺不錯，看來也不是她一個人很佩服段則淮，大多數人都喜歡他。

呂斯又說：“還有啊，去年他拒絕B大數學系保送的時候，公益項目負責人聽不高興的，還把段則淮叫出來一次過，吃了餐飯，說了這個事兒，那個負責人，說話還真不太好聽，雖然也沒有很過分，但就是帶這根刺兒，只不過段則淮還是不卑不吭，解釋了他的選擇，保證信息技術競賽會拿獎，我當時就覺得，這小子，一定能成大器。”

江晗眉梢一動，竟然還有這個事兒？

算算時間，他拒絕B大保送那會兒，就是他們冬令營回來後的那段時間，也是段則淮開始對她的第一波追求的時候。

江晗問：“哪天的事兒？”

“十二月份的時候，具體日期我也忘了，周日中午把他叫出來的。”

江晗不自覺就想到了一次周日返校的時候，段則淮說中午吃得少沒吃飽，吃了她很多帶到學校的糕點，然後快到教室的時候說，等高考之後再追她。

雖然不確定，但直覺就告訴她，那一天，段則淮應該就是剛從與呂斯和公益項目負責人的聚餐中回來，這也解釋了，為什麽明明在前一天還一直堅持著要約她出來甚至還夥同了裴淑涵，到了後一天，忽然又改變了主意。

恐怕就是因為這個事兒。

忽然間，江晗好像越來越能想通並理解段則淮的做法了。

他在很努力地維護這一段情誼，也從來沒有因為原生家庭而自艾自憐，只是一直提升著自己，在覺得合適的時候，有能力站在她身邊的時候，重新來追求她。

江晗相信，在不久的未來，段則淮的發展會更好，這樣一個孩子，又有什麽理由不好呢？

到了六月，高考終於結束，高三的學生們徹底放假了。

與此同時，段媽媽的身體也恢覆得很好，已經出院回了家，日常生活沒有問題。

一切都往好的方面發展著。

高考結束後沒幾天，班級就組織了一次聚會，去了酒店吃飯，也請了各個科目的任課老師。

江晗和段則淮自然也去了。

這還是段則淮今年第一次與學校的同學們見面，他整個半年都沒有出現在學校裏過。

段則淮的到來引起了班級裏同學的轟動，一個個都圍著他說這說那。

“臥槽學霸網紅來了，段則淮我看過你的直播，真的超帥啊！我是個男的我都要彎了！”其中一個男生誇張地大聲說著。

段則淮默默退後了一步，“不好意思我是直的。”

眾人一陣哄笑。

另一個女生又說：“段則淮這段時間都沒有直播，他直播的時候我們都還沒高考呢，你是不是在高考覆習的時候還在自修課偷偷看手機啊？”

那男生一噎，但隨即又笑著承認了，“那又怎麽樣，我好歹是看到段則淮直播了。”哪怕此時老師都在場，也絲毫不帶怕的。

高考已經結束，大家都已經無所畏懼了。

而一些性格活潑一點的老師，也已經放開了和他們說笑，話題依舊在段則淮身上，物理老師梁書航道：“段則淮，現在反正畢業了，你給我個準話，那個在實驗室和你一起同值班老師龜兔賽跑的女生到底是誰？哪個班的？有照片沒？”

王成林也笑，“對啊現在總可以說了，你們孫老師不會再去找那女生算賬了，這都已經成了我們整個學校老師心中的第一大懸案啊，說一說，到底是誰？”

段則淮只是笑著，輕輕看了人群外的江晗一眼，見她正緊張兮兮地盯著自己，便也沒回答，只是說：“那就一直懸下去嘛，沒準等過幾年，就變成了十二中十年來的第一大懸案了，挺不錯的。”

李菁菁聞言很失望，“段則淮你真的不說嗎？我真的要好奇死了，你是不是因為要追江晗，所以不敢說啊？江晗也知道這事兒嘛，你說跟不說有什麽兩樣？”

她又轉向江晗說：“是江晗？”

裴淑涵的目光在江晗和段則淮兩人之間流轉了好幾遍，見兩人都沒有要說的意思，悄聲問江晗：“你幹嘛不說是你？這絕對能嚇死老師們。”

江晗：“……有什麽好說的？就成懸案好了。”

裴淑涵看戲的目的沒能打成，很失望的垂下了眼。

聚會過半，江晗走出包廂去上衛生間，出來的時候，就看到段則淮站在廊道上。

“你站著幹嘛？”江晗問。

段則淮拉過她的手，將她抵在墻根，來了個壁咚，“你什麽時候能公開我啊？都高考結束了，孫寧也不會說什麽影響同學之類的話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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